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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爷叹口气,望着一脸死灰的高普沧道:“高伯父,我知道您在听着。晚辈今日就想和您闲聊几句,不知您是否愿意听?“
见高普沧纹丝不动,景王爷稍停片刻,继续不紧不慢道:“伯父,您在这监牢里待得太久,恐怕不知道最近京城里最春风得意的人是谁吧?”
高普沧面无表情,好似已停止了呼吸一般。珂玥担心地望向王爷,准备起身去探老人的脉搏。王爷轻轻拉住她的衣袖,指指老爷子轻轻起伏的喉结,暗示她一切都好。
“是曾乘风曾大人。”景王爷紧盯着高普沧面如死灰的脸。那双紧闭的双目似乎眉睫轻轻跳动了一下,等了半晌,却依旧不曾见他将眼睛睁开。曾乘风与高普沧二十余年的旧交,这些年两家人相处得异常和睦,高普沧入狱后,曾乘风也曾携子多次前来探望。或许他不明白,此时此刻说起曾乘风春风得意的事有何用意,曾乘风凭借自己的本事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本也无可厚非。
“高伯父,这些年高家危机重重,一步步走向深渊,但与高家最交好的曾家却步步高升,您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异样吗?”景王爷试探地问道。他说的确是实情,但高普沧从未想过此节,也不觉得高家的败落与曾家的发达有丝毫联系来他对外界的情形并不了解,高莽枝自然对他心中有气,不会对他透露半分,而曾氏父子更不会因为自己过的越来越好而专门到他面前来炫耀。他依旧一动不动,这种小事已无法在他的心中激起一丝涟漪。连生命都可以随时放弃,还会在乎这尘世间谁最落魄,谁最腾达吗?
这句话显然已点燃了凌云的满腹疑云,他用困惑的眼神望向景王爷,很想插嘴问两句,但又觉此地不宜发问,故只强自将疑问吞下,紧盯着高老爷子的脸,他想看看,这位当事人是否也和他们一样,也有过类似的怀疑。
“那您可知莽枝现在面临的最大危机是什么?”景王爷没有深入刚才的话题,而是换了一个可能令高普沧更为动容的话题。
“是曾乘风大人的儿子曾无庸。”
牢房里寂寂无声,连角落里的一只老鼠都以为无人活动,出来探头溜了一圈,高普沧轻轻一叹,那老鼠哧溜一下钻入了被枯草掩盖的洞中。他的嘴角稍微抽动了一下,仍是没有回话。
高莽枝三岁进入高家,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且这些年父子之情逐渐淡漠,但终究他的内心对莽枝是有愧疚之情的,正是因为这份愧疚,他才多年来愿意选择一种近乎于自残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我已生无可恋,谁风光,谁落魄都早已与我无关。”在几乎要放弃让老爷子开口说话的希望之时,高普沧终于虚弱地开口了,嗓音低沉,语调冰冷,“王爷,何必救我,我高普沧已是罪孽满身,早就应该被处以极刑了。”
“义父,您不能这样,“珂玥眼睛红肿,一开口又是泪如雨下,”我的伯父还一直惦记着您,年前他还说要来看您呢,他还想喝您亲手调制的茶。。。您,您也不能这样丢下我,丢下攸乐啊。“纵是刚强洒脱如男子的珂玥,此时也已近意志崩溃,使劲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当年,八岁的小珂玥被一伙强人抢走,幸遇高普沧的茶队经过夜秦,路见不平救下她并带回家中养大至十三岁,小珂玥一直对高普沧以义父相称。直到小珂玥的伯父寻上门来,才将珂玥带回夜秦,之后每年高普沧的茶队到夜秦,要么是将珂玥带回京城住上小半个月,要么是将小女儿攸乐带到夜秦与珂玥同住,每次小姐妹俩都是难分难舍,直到珂玥长至十八岁嫁入景王府,与高宅更近,攸乐与珂玥更是形影不离。两个女子均是聪明至极,又极其潇洒,很少作娇羞女儿态,因此,景王爷,珂玥,攸乐,凌云四人时常在一起,静则吟诗作对抚琴描画,动则搭弓射箭纵马高歌。神仙般恣肆逍遥的日子尚历历在目,却又恍如隔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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