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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旭拍案而起,怒形于色:“杨家姑娘,周某念在你爹的面上,不与你计较。闲话少说,赶紧让薛念祖出来,开了酒,让诸位东家验了酒再说别的!”
吴作福也冷笑着附和着自家东家的话:“是啊,那天薛念祖跟吴某人打了赌,说好了今儿个如果运昌隆开不出上等美酒来,就任由我等砸了运昌隆的招牌!咋了,想要耍赖不成?来人,伺候着!”
吴作福挥了挥手,呼啦啦从外院冲进来十几个宝増永的伙计,穿着对襟短褂,手持家伙什,气势汹汹。
其他酒坊东家带来的掌柜、伙计也当即咋呼起来,现场人声鼎沸,乱成了一锅粥。
周长旭心满意足地眯缝着眼睛,靠在了椅子背上。与他同在一席的付念仁和易振东则相互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这两人与周长旭不同,他们来以看热闹为主。当然如果运昌隆真的开不出酒来,为了消灭潜在的竞争对手,他们也不会拒绝落井下石。
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咚咚咚!
运昌隆后院酒坊深处突然传出激越的鼓声,骤然而至,激荡在众人心底。所有人吃了一惊,纷纷闭住嘴,举目望去。
薛念祖年轻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他还是素常的那身青衫马褂打扮,留着精干的短发,脚蹬一双黑色的便鞋,他一步步从拱门处走过来,穿过十几米洒了水的黄土净道,直入宴会现场。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尖的付念仁和易振东察觉到他的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神清气朗,气宇轩昂。
薛念祖环视众人,抱拳拱手团团一揖,朗声道:“让诸位东家久等了,抱歉之至。毋庸讳言,今儿个的开酒,的确误了时辰。不过,事出有因,与酒坊无关,完全是薛某人个人的因素使然。”
薛念祖说着缓缓挽起了袖口,露出其内包扎的左臂上的伤口来,高高举起示众:“我昨日出门,在城外被北边关帝山青帮的兄弟绑了去,说是有人花了两百大洋要买我薛家的祖传酿酒技法,否则就要取我的项上人头。”
薛念祖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薛念祖并没有解释他如何从绑匪手里脱身的,而是径自又道:“我薛某人做人做事,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讲究一个光明磊落。我开酒坊,不过是给几位过去广聚财酒坊的兄弟谋一条生路,讨碗饭吃,仅此而已!本县一百多家酒坊,多我一家运昌隆不多,少我一家也不少,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人就偏偏容不下我们,自打我们开始筹建新酒坊开始,就在背后煽风点火、撺掇使坏、甚至铤而走险,心肠何其歹毒?手段何其卑劣?!”
在场宾客窃窃私语,猜测着薛念祖的话是真是假,亦或者到底是谁歹毒至此居然敢串通土匪绑票图财害命。这可是触犯官府律法的重罪,若是被查出来,吃几年牢饭是最轻的处罚了。
周长旭面不改色心不跳,心中却是瞬间跳如鼓,有点慌。他再心狠手辣,可串通土匪的罪名也不是他一个商人能承受的。可他转念一想,此事天知地知土匪知,薛念祖绝对没有证据去官府控告他,就算是去告了也无妨,顶多就是使点钱消灾解难罢了。
“这等心胸狭隘,我看也难成大器。”薛念祖微微一笑,声音平静:“这酿酒就如同做人,不欺天地,方能去伪存真。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我坏了老祖宗的规矩,却不知自己正在把祖训踩在脚底下,肆无忌惮的践踏!”
“我知道,有些人准备看我们运昌隆和我薛某人的笑话——也罢,来人,取我们运昌隆今日所出的第一窖酒,让诸位东家验酒!”
薛念祖断然挥了挥手。
顺子和栓子站在薛念祖两侧仰起脖子用尽力气吼道:“开酒喽!开酒!上酒!”
震耳欲聋的鼓声旋即响起,鼓点苍凉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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