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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中天,却惨淡得没有半分清冽光芒,夜色越是昏沉,往四周远眺见的火光就愈发明显,那刺眼的光亮飘在城墙上,星点连成一线,四道若隐若现的火线连接起来,将整个白石县城包在里面。
像一座囚牢,把里外里的人都关了个严实。
四下里一片寂寥,南怀玉半卧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油灯上升腾的烟,连绵不绝。听着死寂里愈发清晰的恸哭嘶吼声时有时无,似响在阿鼻地狱似的,就没来由的心烦意乱。几十年的宦海浮沉,尔虞我诈,他早就不是当初进京时那个立志为万世开太平的稚嫩书生了,越是登临高位,手中的权利越大,那种无力感就愈发明显,更加知道仅凭他南怀玉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并不是没向这个世道妥协过,可有一样事情他始终不曾妥协,心里一直响着的那声“视人为人,无论贫贱”。
一如那个多年前拿着半卷《齐史》许下宏愿的少年,从没曾改过初心。
信鸟来了好几趟,书院的,朝廷的,朝臣的,自夜里就没曾停过。眼下之事内也有了分晓,可朝堂里布局这勃州之事的人也不是傻子,眼下那些在陇地盯着自己的耳目许久没得到消息,估计也能猜到自己往何处去了,事情究竟如何发展还犹未可知,南怀玉心里堆着事,辗转反侧,全无睡意。
半躺着倒不安稳,南怀玉索性坐起身来,见范之德也不讲究,径直卧在地上半倚着圆桌又在看着自己那本奏疏,脸上写满了忧虑,笑笑道:
“之德,你要是累了,就把袍子脱了去床上歇会儿,哪怕成了仙人,一天不也得小憩一会儿嘛,我感觉你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范之德回神过来,扭头问道:
“不妨事,大人睡不着?”
他挣扎了半晌,有些悲苦地盯着南怀玉,没有说出下文。
“哈哈,人老了,倒不缺觉了,不像从前年轻的时候能从早睡到晚,都觉得睡不够。晌午一觉睡饱了,这会儿躺在床上,总能想到些心事。”
范之德站起身,小心的放好南怀玉那封奏疏,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灰尘在后摆丝丝缕缕的分叉上散成一片烟云,烛光下尤其明显,范之德也没在意,在南怀玉跟前坐了下来,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道:
“大人……,我还是觉得这封奏章里所谏之事宜缓宜慢,应当再和叶院主好好商议一下,这封奏疏中所列的数条措施贯穿江湖朝堂,甚至威胁贵胄宗亲,名门望族乃至江湖上宗门豪强的根本利益,必然会受到这些得利者的猛烈抨击!别说着新法能不能过了朝堂审议,在大栾境内推行,便是推行了,恐怕也是处处受阻,最终草草收尾。”
南怀玉点点头,叹了口气,还是平淡着语气缅怀似地说道:
“之德,若是细想起来,我这奏疏里的许多想法措施,甚至许多词句想了得有大半生了……自我当年持一柄白伞入京时,我心里便隐隐有了这些章程的框架,那时候我还年轻,意高志满,我觉得我是对的,大人世人都是错的,这世间立下的规则道理以我来看无一没有谬误,无一不是为权贵谋利,觉得前人那句‘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实在是臭不可闻!可人愈发老了,愈觉得举棋不定,开始不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这么做到底对百姓有利还是空折腾,我大半生做官似乎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反倒是为了亿兆升斗小民在操劳着,哪怕我成了大栾丞相,文武百官见我都得低头行礼,哪怕我穿着紫袍配着金鱼袋,下朝时走在街上,百姓便会自觉为我幞头两侧的长翅让出一条长长的通路来,可我南怀玉从来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依旧是百姓,是小民,天下做官,做王侯将相的哪个又不是个普通人了?”
“大人!”
范之德悲从中来,面前这位大人太聪明,也太敏感,敏感到对天下百姓所受的苦难都感同身受,对天下可他最在乎的却是眼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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