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请勿使用浏览器阅读模式。
对于郑正而言,武定十八年三月十二的下午跟往常一样,看不见春风。
北城门外流离失所的百姓堆成一波滔天浪潮,乌泱泱铺陈一片,一边汹涌呼啸,哭喊不绝,一边用手拍着高高吊起来的城门,像谈瀛洲府问海湾夜间时常涌起的风浪,带着嘶吼声打在礁石上,郑正远远望着,转头暗自长叹了口气。
那道连通着“生”的铁闸门是不会放下来的,府台大人跟边境防着荒人异兽一般防着“不服教化,蓄意窜逃”的逃荒难民,前日里还特意下了加急公函,各县凡私纳灾民,擅开义仓者,其后罪责一并承担。简短的三两句话,可其中厉害不言而喻,各县县令老爷们熬了半生好不容易才熬来个乌纱帽子戴戴,自然不会和仕途过意不去,便是自己县里这位知县老爷贫苦出身,明事理,不类他人,虽称不上清流,可也算不得贪官脏官,但不怕官就怕管,上司的公函也万万不敢违拗,只能把县衙大门紧紧关上,躲在小花园里,任门外饥肠辘辘的灾民把铁门拍遍,眼不见心不烦。
死人堆着死人,快有城墙一半高了,一堆漆黑的粗粝衣物码放成的怪石山里,远远望着,不时透过些混在其中不太明显的白色异光,倒不是死人堆得不密,只是尸体东倒西歪地交织着,在头发和肮脏的泥衣里常常看见遮蔽不了的手脚,***的皮肤。
皮这东西,哪怕是在泥水里滚过一次,只要伸手抬脚,去地里刨野菜,去树上扒树皮,大抵是会透出点干净的,不伸手不动腿,才会被污泞裹得密不透风。
衢赢府白石县是个小地方,人口不多,约莫人,地方也不大,除了让石头围起来的厚厚城墙之外,便只辖三四个镇,人烟稀疏,市肆冷落,除了前齐朝动乱时修来防匪的古城墙外便再无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白石县这城墙倒也算省了功夫,不像别的县里衙役忙得热火朝天,堆成人墙来阻挡灾民,没有吃的的灾民哪怕没修过玄,为了活下去也是战力不俗,甚至还得求助府军,白石县吊门一拉,石墙高筑,自然万事大吉。
衢赢不靠海,在勃州西南边,对于勃州这样大半百姓生活靠着渔获的地界来说,衢赢府不占优势,甚至有些可怜。造船,渔获,海运,海盐几样勃州得天独厚的聚宝盆,金银鼎,衢赢府一样不占,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赋税收入在勃州十一个州府里也是年年排在倒数,到了朔风起,秋鱼肥的白露时节,衢赢府的秋纳更是惨不忍睹,直落到板上钉钉的末尾去了。百姓都戏言道“谈瀛洲府一知县升做了衢赢知府,笑着来,哭着走,一年少贪六成九”。
堪舆图上衢赢府辖地沿着勃州山脉南北向成长形,倒是覆盖了绝大部分所有能入勃州的陆路交通,依靠勃州庞大的渔获生意,捡些剩下的残羹冷炙,靠着商贾往来的通行资费也足够吃得饱饱。
不过要说衢赢府坏在不临海上,却也好在不临海,勃州东部沿海大部气候潮寒,腥湿海风终年不绝,仓廪中的稻谷常常受潮霉烂。衢赢府周边连绵着群山,密植着深林高木,巧了似的挡住了海风,气候倒例外的干旱燥热。故此勃州义仓和常平仓都建在衢赢府辖地,近乎一县一仓,一遇上今年渔获收成不好,庄稼也几乎“全军覆没”的天灾,反倒成了“地利”。
至少衢赢府能先把自己喂饱了,再按州里上官的意思去用仓廪中的存粮救济灾民,灾荒面前,先做硕鼠,什么仁义道德都是假仁假义,自己吃不饱还给别人吃的?天底下如此痴人还有几个?
郑正是白石县里的捕快班头,按理说年岁方轻,二十来岁的年纪坐不上捕头这么个油水富足的职位,倒不是兢兢业业,缉盗拿匪的本事有多强,其实靠得还是父辈情分。郑正的父亲早些年祖上阔绰,念过书,又精于算计。后来科举不成,便转做了县里的师爷,为人圆滑,长袖善舞,把每一任县官老爷都伺候的舒服,还替上官管着黑账,这种小吏上官升迁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