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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架着辕车，“哒哒”地在路上走着。
车头悬挂的马灯昏黄不明，只能照亮马车前方几步远的地方。
浓重的夜色掩盖了周围的一切。
子时已过，车上的一行四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颠簸下，都已经昏昏欲睡。
在车帮前部斜靠着的“新任总兵”仇贾，多日的辛苦劳顿后终于迎来了扬眉吐气的日子，轻松下来的他很轻易地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睡梦里还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而在车后帮押车，一路抱着腰刀窃窃私语的两个护兵，此刻却变得悄无声息了，看样子应该也是睡着了。
只有车把式李泗握着马鞭盘坐在车头，心神不宁地和不断打架的上下眼皮做着最后的抗争，努力不让它们完全闭合起来。
老马识途，只要方向不错，他完全可以放心睡大觉，放任老马自己赶路。
但不知为什么，李泗一路上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右眼皮也跳个不停，总感觉今夜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随时发生……
半夜里夜风突然大起来，吹得马车驾辕上面悬挂的马灯东倒西歪，忽明忽暗的萤头火苗连马车前方一丈之内的路况也看不清楚了。
马灯即将油枯灯干，而路边却看不到有野店存在的迹象。李泗有些着急起来：路面越来越不好走，凭多年的驾车经验，他知道马车这是走上了山路……
马车颠簸愈甚，昏睡的三个人似乎都被颠醒，不过片刻后又各自都呼呼睡去。
山里夜重霜浓，天上的星星被乌云吞没，马灯的豆星火苗也早已熄灭，马车在黑黢黢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地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夜路。
原本“吱吱呀呀”缓慢爬坡的马车，不知何故前进速度明显轻快了许多，马蹄子砸地的“哒哒”也愈加响亮起来。
李泗在昏昏欲睡中突然清醒过来，因为他看见了老马努力抱闸刹车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但多年车把式的经验，让李泗很轻易地凭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就能初步判断出马车此时应该正从山岗上往下俯冲，山路两边应该都是纵横的沟壑……
突然，奔跑的老马仿佛被路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脚底打滑，马车猛地往下一颠，瞬间就失去了前后平衡。
李泗连忙起身去拉马缰绳，以防老马拉着车翻下悬崖。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李泗突然瞥见两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从车后窜到前面来，在李泗惊愕的目光里，他们各自挥刀在老马屁股上砍了下去。
正被缰绳勒住脖子刹车的老马，突然遭此重击，“咴”的一声惨叫，扬蹄就往前飞奔而去。
李泗暗说一声“不好”，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来。他想跳车逃命，但回头看见少主人仇贾还在车帮内昏睡，急忙用手中马鞭杆去捅仇贾起来。
迷糊中惊醒的仇贾睁眼一看：老马不知为何正在狂奔，车上只剩自己和李泗两个人，两个护兵不见了踪影。马车以几乎散架的姿态被老马拖拽着疯狂前奔……
“这是出啥事了？”
仇贾迎着呼呼的风声，带着哭腔问李泗。
李泗顾不上回答仇贾的问题，他一边拼命拉拽着马缰绳，一边大声对仇贾吼道：
“少主人，快跳车！快跳车！马受惊了！”
书生出身的仇贾哪里经历过这种惊险场面，早就吓得尿了一裤子了，鼻涕眼泪混流了一脸。他两手紧紧的扒着车帮，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被甩出去。
李泗看不清仇贾的脸，但可以看见他趴在车帮内的怂样子。他狠了狠心，冒着自己被甩下马车的危险，扑进车厢去拼命往下扒拉仇贾。
终于在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后，忠诚的老车把式李泗才把吓得半瘫的少主人踹下了马车……
半夜里下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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