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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冬天隔绝。
但这并不是冬天的寒冷。
因为比之寒冷更让他感到恐惧和痛苦的,是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是黑色,不是透着肉色眼皮流露出的那一抹黑光,是真真正正的黑暗。
黑暗没有光明,自然没有颜色。
单飞觉得自己被封印在一个黑匣子之中,此时的他就好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前方伸出双手,希冀着能够哪怕触碰到任何东西,然而最让他感到可怕的是,即便如此他连四处碰壁都做不到。
黑暗之中似乎没有任何东西。
除了单飞自己。
“死亡。”
单飞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而后这两个字便迅速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身心,那道似乎来自幽冥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自己耳边,一遍一遍地冲击着自己的脑海与心灵,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承认那两个字。
接受吧……答应吧……
我将带你进入另一片崭新的世界。
那是一个没有极寒冬天,永远只有太阳般和煦温暖的世界;那是一个没有斤斤计较几枚铜锱,而后为此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的世界;那是一个没有残肢断臂,没有鲜血纷飞,只有孩童奔向风筝的世界;那是一个没有人出生在井底,狐狸不会吃掉青蛙的世界……
然而单飞却倔强地摇摇头,一如自己在七岁那年倔强地抬起了头。
为什么不肯答应呢?那不正是一个自己苦苦追寻的世界吗?
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我想活着。”
单飞对着无法睁眼的黑暗说出这句话,对着束缚自己千年的寒冰说出这句话,对着汹涌澎湃却带着无穷杀意的海浪说出这句话。
“无论死亡带我去的世界多么美好,无论活着的世界会让我多么痛苦,无论我是怎样拼尽全身每一丝力气却仍是卑微地活着……我仍然想要活下去,我要脚踩着被三日大雪覆盖的苍茫大地,抬头骄傲地看着天边那个永远骄傲的太阳,而后贪婪地、犹如饿鬼般地呼吸每一口冷得刺骨的空气,因为那是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到的权力。为此我可以握紧手中的柴刀,用他砍向每一个阻止我活着的敌人,一刀又一刀,一下又一下,直至血流成河,刀砍崩了便换一把……”
而后单飞开始挣扎,挣扎着睁开眼睛,挣扎着手指摸索。
轻颤的手指最先抚摸到的,是粗糙且刺骨的雪砾,少年从心底感受到了那股自指尖传到心间的寒意,但那不是他要握住的东西。
于是第二次摸索……细腻的光泽上覆盖着一层微尖的刺渣,第一时间就像粗糙松树皮上落下的一层白雪,而后手指往上移动,却触碰到一滩温暖却粘稠的液体,紧接着是一个突起的物体,似乎还有着弹性,就像一个被冻僵的牛皮,然而那个物体却有两个小洞,单飞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人的鼻子……接着是眼眶、眉毛、头发、干裂的嘴唇和渐渐失温的舌头,这是一具死尸的头颅,但也不是他要握住的东西。
第三次摸索……那种质感就像是抚摸一圈又一圈的蛇皮,明明本该是光滑的,却因为一层层的加厚而显露出了粗糙,手指似乎开始兴奋起来,顺着长条状物体往上,抚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铁片,微长的指甲盖轻轻划过铁面,似乎刮下了一层层的铁锈和血渍……单飞无声地笑了,因为他终于握住了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把断裂的朴刀,看起来就像一把撇脚的柴刀。
那只青蛙终究还是从井底爬了出来,手中却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本章完)